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对医疗卫生工作提出了14项具体的主张,其中绝大多数内容都与“医改”相关。新医改,以2009年3月17日公布的“关于深化 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为标志;还差3天就满7年了。新医改把“有效减轻居民就医费用负担,切实缓解‘看病难、看病贵'”做为近期目标,把“建立健全覆 盖城乡居民的基本医疗卫生制度,为群众提供安全、有效、方便、价廉的医疗卫生服务”作为长远目标。这些目标完成的怎么样呢?
关于医改,先来看看这样一组数据:2015年,我国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新型农村合作医疗3项基本医疗保险参保人数超过 13亿,参保率保持在95%以上;截至2014年年底,我国医疗卫生机构超过98万个,医疗卫生人员总量超过1000万;国家对基本公共卫生服务的财政补 助从2010年的人均15元提高到2015年的人均40元,服务项目从最初的9类41项扩大到12类45项,基本覆盖了居民生命的全过程。对于这张医改成 绩单,与会的代表、委员们怎么看呢?
全国政协委员陈仲强说:“我觉得对于整个这一轮的医疗卫生事业的改革,在核心上来讲,保证制度建立健全,全民都享受到医疗保险,这是一件了不得的成 就。” 全国人大代表于勇说:“保基本,面对十几亿人口特别是农民,第一次享受了党中央国家的政策,也充分展示了我们国家政策的正确走向,取得了实际的效果。”
医改是个复杂的工程,对老百姓而言,他们最朴素的愿望就是通过医改,能让看病更方便,能看得起病,看得好病 。但是今年年初,一则白衣女子怒斥号贩子的视频,触动了公众敏感的神经,也把医改推向了风口浪尖。
看病难,其实有着突出的结构性特点。它主要是难在大医院,基层医院就不难。按照分级诊疗设计,本来80%的常见病应该在社区、在基层医院解决,塔尖上的大医院应该只管20%的疑难杂症。但现实情况却是掉了个儿,80%的常见病都涌向了大医院,那能不难吗?
全国政协委员孙铁英认为:“他为什么不去那儿,就是他有对这个医疗质量,或者说医务人员不信任。所以要推行,让分级诊疗沉下去,这里面有两个问题,一个我认为是人的问题,就是医生问题,医务人员问题,一个就是我们的质量问题。”
全科医生,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家庭医生,是综合程度较高的医学人才,主要在基层承担预防保健、常见多发病诊疗和转诊等服务。而合格的全科医生在基 层的短缺是不容回避的现实。从2009年到2014年,我国卫生技术人员增加了167万多,但主要流向了大医院、大城市,基层卫生技术人员增加的比例不到 17%。
全国政协委员刘玉村说:“主要还是待遇问题,英国的医生一半是专科医生在大医院工作,一半是全科医生在诊所工作,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他的全科医生挣的钱,比专科医生平均工资还高,我们国家倒过来了。要想留得住他必须提高待遇。”
如何能让好医生下得去、留得住、用得上,现在从国家到地方都在积极探索。在安徽阜阳,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收支两条线管理全面取消,大大调动了基层医务 人员的积极性;而在江苏省,他们对到基层工作的医生,在薪酬、住房和职称评定上,都有优惠政策,并且在制度安排上,他们明确要求,所有三级以上医院的医 生,要晋升高级职称,必须到基层医院工作一年。
全国人大代表王咏红说:“我的县里的医生必须到乡镇,乡镇医生必须到村里,我市里的医院的大医生必须要到社区去坐诊。这样子,就把我们的优质资源,好医生能够沉到了最基层。”
采访中,与会代表、委员对江苏的探索予以了肯定,同时也指出,要真正实现分级诊疗,还需要解决一些体制机制上的障碍。
全国人大代表郭启勇说:“这就涉及到医保支付体系,我是一套支付体系,还是几套支付体系,现在就是几套,这是第一个瓶颈,纵向整合的第一个瓶颈;第 二个利益相关,病人来了,我派人去了,这个钱谁来付,现在我们事业单位是层级式管理,区一级卫生院在区的人事局,市一级医院在市的人事局,我们在省级人事 局,北京就更复杂了,这样的一个事业单位编制造成了,形成不了真正的纵向整合。”
全国政协委员陈仲强认为:“我觉得这个事借鉴(国外),有没有可能在这方面把它打破区域,大医院真正意义上医联体,它的社区还有诊所都是我的,管理 机构,政府把它委托给我管,我来运营,我来给他配制资源,给他配制医生,这样就会很好调整模式,考虑到成本又考虑到在区域医生培养和管理问题。”
放下看病难,再说看病贵。其实“以药补医”,允许公立医院将药品加价15%,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实行了,大家似乎也能接受。压力开始于1985 年,当时的医改提出了“建设靠国家,吃饭靠自己”的思路——医院开始创收了,看病贵的问题才凸显出来。2009年,新医改启动,国家重新强调了“公立医院 的公益性质”;到2012年更是明确:十二五期间要全面取消“以药补医”。那现在医院依靠什么运行呢?
取消药品加成之后,公立医院的收入来源就只有两个途径,一个是医疗服务收费,另一个就是政府的投入。那么,仅靠这两块,能不能支撑医院目前的运转呢?
孙铁英说:“用什么来补呢,我们就希望政府来补,但是财政也就是10%,那么我们大部分是靠什么?靠医疗服务费来支撑的,现在的服务价格就很让我们质疑,它不能覆盖所有的医疗服务价值,不能覆盖劳动的付出和薪酬。”
在北京,一个知名专家的挂号费是14元,一家三甲医院的床位费是24元,一个专业护士一级护理的费用是一天9元钱。这样的价格,显然和医务人员付出 的劳动不成正比。医务人员是医改的主力军,因此,采访中,不少代表和委员提出,在进行药价改革的同时,政府要加大投入,同时调高医疗服务的收费,体现医务 人员的价值。刘玉村委员就把它归纳为三升三降:“把检查费、耗材的费用、药费降下来,提高挂号费、住院费、治疗费,真正医生的劳动,让他的价格有一定提 升,而不是靠那些检查等等去挣钱。”
当然,医改不能增加老百姓的负担,因此,在对医疗服务收费进行调整的同时,医保的报销范围、支付比例也要有所调整。这就是所谓的“三医联动”,也就 是医疗、医保、医药改革要同时推进,这也是2016年医改的一个重要内容。福建三明作为试点城市,2012年就先行开始了“三医联动”的探索。他们在取消 药品加成的基础上,对药品招标采购严格执行“两票制”,就是说药品从生产企业到医院过程中只允许开两次增值税发票,减少流通环节中的加价行为。
国务院医改办专职副主任梁万年介绍:“只能经过两票就必须到医院,而不是六票、七票、三票、四票,因为每开一次发票,它这个价在原来的基础上最少加20%。”
三明市经过测算,医改政策实施三年累计节约药费17.95亿元。把药价降下来的同时,三明市调高了医疗服务价格和医务人员的薪酬,并且将全市26家 医保经办机构整合,实现“三保合一”,对医保支付方式进行改革。而这种“三医联动”的三明模式,得到了与会代表和委员的认同。对于如何更好地让“三医”联 动起来,他们也提出了自己的思考。
全国人大代表郭启勇说:“怎么联动这得需要设计一个整体的解决方案,医疗、医药、医保,尤其是医保,医保支付体系是一个科学的,非常含有技术含量的支付体系,发病率,资金的多少,人口的需求,社会的变革,要来设计不同的报销模式,这才能够满足社会发展的需求。”
全国人大代表肖伟建议:“尽快地建立规范的集中采购招标平台,基本药物目录和医保品种的整个招标,应该放到国家卫计委牵头建立的国家级的招标平台,同时,在基本药物目录更新上和医保目录更新上,要及时地进行更新和调整,扩大基本药物和医保目录的品种。”
现在医改进入了深水区、攻坚区,难点还是要啃公立医院改革这块硬骨头。我国有3万家政府投资的公立医院,如果全靠政府投入,显然做不到。那么如何解 决公立医院改革中,政府投入不足的问题呢?今年,全国政协医卫组提交了一份联组提案,要求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做好医改体制的顶层设计。他们把它形象地 称为“211工程”。
全国政协委员凌锋介绍:“所谓的2可能是2000或者4000县级医院,这个县级医院是管着7到9亿人口的农民,让国家把它全部包下,这样保证基层 能够兜底;那1000所或者是2000所省市级的医院,这个医院是保证公立医院的覆盖面;然后100所或者是200所国家级的重点医院,这个是由国家全力 的,中央财政全力包下来,这么算起来,还有2万多所医院,就可以投向市场或者在政府主导下来面向民间资本,实行公立公办,公立民营混合机制,这样才能够找 出一条路来。”
建立高效、完备的医疗保障体系,是世界性难题。中国政府正为此大力加强投入,协调推进联动改革。社会、市场、媒体、学者,包括每个公民,在这个过程 中其实也都有自己不可或缺的角色。比如,加强宣传、增强信任,会不会促进分级诊疗?打击医闹、维护秩序,会不会提高医疗资源的利用效率?就是养成良好的卫 生习惯,不吸烟少运动,都有助于减轻医保压力。总之,事是大家的,需要大家办,需要协作、理解、正能量,谁也不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