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节目主要内容:欢迎关注系列节目《一辈子的事》。崔道植是公安部首批特邀刑侦专家,被誉为中国刑侦领域国宝级痕迹检验专家,今年已经87岁高龄。作为新中国的第一代刑事技术警察,60多年来,检验鉴定7000余件痕迹物证,参与办理1200余起重特大案件疑难痕迹检验鉴定,无一差错。一起起惊天大案的破获背后,都有他默默付出的身影。直到今天,他精湛的痕迹鉴定技术仍在诸多重大疑难刑事案件侦破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6月29日,崔道植获颁党内最高荣誉奖章“七一勋章”。
已经87岁高龄的崔道植,浑身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精气神。刚一进屋,记者就被带到了他的工作台前,显微镜和子弹头是陪伴了他一辈子的宝贝。当子弹穿过枪膛,摩擦会产生纤如发丝的弹痕,细乱如麻,崔道植却沉迷其中。一起起难破的迷案,就在这纤毫之间被崔道植一一破解。
“白宝山案”是中国刑侦史上不可忽视的一起要案。1996年到1997年间,北京、新疆两地连续发生9起恶性枪击案,死亡15人,轰动全国。案发现场除了一些残留的弹头和弹壳,别无线索,案件谜团笼罩,人们惶恐不安。北京和新疆相距3000多公里,两案是否有关联?没人说得清。两地遗留的弹头虽是同一型号,但可能出自不同的枪型,办案人员无法断定两地案件是否同一人所为。
黑龙江省公安厅刑事技术处原正处级侦查员、“七一勋章”获得者崔道植说:“有些同志说北京的弹头是八一式自动步枪打的,有的同志说新疆的弹头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打的。”
意见不统一就不能决定是否并案侦查。公安部刑侦局从黑龙江紧急调派了已经退休的崔道植。作为中国刑侦领域国宝级痕迹检验专家,崔道植的独门秘笈之一就是辨别纤如发丝的弹痕。经过三天两夜的反复鉴定比对,崔道植确定,涉案枪支为同一支八一式自动步枪。
结论一出,案情立刻获得了重大突破,很快,一个名叫白宝山的人进入了警方视野,一周内就被抓获。这个一度气焰嚣张的罪犯未曾想到,自己的终极对手竟是一位63岁、身材清瘦的老人。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句古语,在痕迹鉴定上体现得尤为深刻。崔道植从警50多年来,7000多次痕迹鉴定,其中不乏像“张君特大系列抢劫杀人案”“沈阳运钞车大劫案”“郑州特大持枪抢劫案”“白银系列强奸杀人案”等惊天大案,他无一失手。在中国刑事技术侦查领域,他的签名意味着权威,也代表着能够被信赖的技术标准。
为了研究能不能通过弹头上磨损的痕迹来判断枪的新旧程度,崔道植用同一把枪击发了3000发子弹,然后一发一发的照相比对,最终摸索出规律。
火眼金睛的淬炼就来源于这样一枪一弹的细致研究中。1999年,已经退休三年的他被公安部聘为首批八名特邀刑侦专家之一。这样的荣誉,成为了他更加努力工作的动力。为了研究猎枪子弹,他带领后辈收集全国所有型号猎枪进行实弹射击,形成研究报告,却并不署名居功。为了让我国拥有自己的弹头痕迹自动识别系统,他自掏腰包埋头研究,最终设计出超越国外水平的设备,转身却又取消专利,放弃百万专利费,免费贡献出来。这些研究成果,无一不是填补了中国刑侦痕迹检验技术上的空白。
每年,崔道植都会被多次抽调参与疑难案件侦破工作。一旦有案子,崔道植就会进入到不分昼夜、不顾一切的状态之中。忘我的工作使崔道植留给家庭的时间非常少,三个孩子全靠老伴金玉伊一手带大。在小儿子崔英滨当时的记忆中,崔道植是别人口中的神探,是中国刑事技术的“定海神针”,却唯独不像个父亲。
崔道植儿子、哈尔滨市公安局刑事技术支队副支队长崔英滨说:“只要案件需要,他可以舍下这个家,去干他的事业。当时我们不理解,对他有很多抱怨,感觉我就像没有这个父亲一样。”
但每当这时,金玉伊就会安慰三个孩子,告诉他们父亲的经历和身上的责任。
1934年,崔道植出生于一个贫苦家庭。6岁时,他成了孤儿,吃尽了苦头。解放后,他被政府资助送往学校,1951年,初中毕业的他加入了中国人民志愿军。
崔道植说:“老师把我找去说,这儿有铅笔给你用,我当时特别高兴。参军有一个排长姓丁,他说看我每天没有衬衣穿,他有一个床单就拿给我,让我去缝衣厂做一件衬衣穿,非常珍贵,永远忘不了。”
来自党和政府的关怀,让孤儿崔道植深深体会到了温暖,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55年,崔道植从部队转业到黑龙江省公安厅,成为了新中国第一代刑事技术警察,这份工作,一干就是一辈子。
崔道植说:“我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是党给的。我这一辈子干了应该干的事,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党,母亲叫我干啥,我尽量干,想尽一切办法把工作干好,不干则已,要干一定要干好,这是党、我的母亲告诉我的。”
即使年过八旬,崔道植依然还在工作。任何人、任何单位只要找到他帮忙,他都来者不拒。
半枚模糊不清的血指纹照片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特大系列抢劫杀人案留下的唯一线索。案件一直没能破,尘封了近30年。2020年,公安部进行命案积案攻坚,侦查人员发现,一名犯罪嫌疑人的指纹与这枚指纹看上去有些相似,但没有人有把握比对成功,他们找到了86岁的崔道植。
崔道植说:“我一看这个指纹,确实是条件很差,外围部分纹线有移动,而且中心和外围空间还有一部分指纹没印下来,颜色也不一样。”
除了鉴定弹痕,比对指纹、足印等痕迹也都是崔道植的绝活儿。但此时的崔道植双眼都刚做过白内障手术不久,已经不能再高强度地用眼,然而,他还是接下了这个棘手的活儿。按照公安部的规定,两枚指纹需要有八个特征点相吻合才能认定为同一指纹。找出前六个特征点不难,难就难在最后的两个点上。
崔道植说:“它这个形状,对周围其它纹线之间的关系,这个认识上我下了很大的工夫,一共用了九天时间反复比对结果是,只有这个人,他的左手食指才能形成现场的指纹,别人是形不成的。”
崔道植的鉴定结论使这起陈年悬案得以告破。而在这期间,崔道植的眼睛多次出现火辣辣的疼痛,却也只是靠药水减轻痛苦继续工作。
2011年,崔道植的老伴金玉伊逐渐出现了阿尔兹海默症的症状。随着病情逐渐严重,崔道植的老伴儿记忆渐渐消退,甚至忘记了自己孩子的名字,但却对崔道植的工作念念不忘。
纪实文学《共和国刑侦专家崔道植》作者冯锐说:“她每次吃完饭就会闹着要回家,说我要回家,这不是我的家,我是公安厅的,我是干枪弹检验的。在无形当中她忘记了一切,但是她认为自己就是崔道植。”
老人家残存的这一点记忆背后,是崔道植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高频率高强度工作的事实。如今的崔道植已经87岁,停不下来的他仍在继续帮助各地破案,同时还在学习使用最新的电脑技术整理过去的研究经验,做成PPT,传给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