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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浙江省安吉县人们首先想到的可能是壮观的竹海和美丽的乡村,其实安吉也是外贸大县。它是国内最大的椅子之乡,产量占到全国的三分之一,产品大量出口,每年有上亿把。在外销的各类办公椅、功能椅、沙发等椅子类坐具中,超过三分之一销往美国。在美国不断对输美商品加征关税后,安吉椅子的众多生产企业直接受到了影响。面对巨大的压力这些企业怎么应对?记者走进了安吉几家生产椅子的企业。
毛如佳是浙江湖州大康集团的掌门人,她的企业主营各类座椅,大多出口。眼下,工厂里忙着赶货,她经常要到车间里巡查。
一条生产线上的椅子,被检查的三个都有细节的问题。毛如佳当即让工人们开现场会进行整顿。安吉做椅子的企业里外来打工者居多,工人们来自全国各地,毛如佳与他们交流也只好用普通话。
毛如佳说:“我们现在的企业压力越来越大,中美贸易摩擦我们的关税从10%又加了15%。那么我们的利润从哪里来呢?就要从高效的管理水平,高效的技术水平来。”
在员工们的眼里,毛如佳生活与工作拎得很清楚,平时待人亲切,对工人也很关心,但一转换到工作模式,一旦牵扯到产品质量,她的严厉是出了名的。
毛如佳在椅子这个行业里已经干了28年。从最初生产椅子的小作坊到跨界各类行业,2011年,企业面临重组和转型,毛如佳自己成为掌门人,她大刀阔斧地斩去其它业务,决定一心一意做好“一把椅子”。
美国客户和大康已经合作了十四年,彼此建立起良好的信任关系。美国的市场销售,占了大康三分之一的份额。这次美国加征25%的关税。经过双方协商,美国客户与大康公司共同分担。
毛如佳说,美国客户之所以同意分担关税,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大康的产品短期内无可替代。
为了提高产品竞争力,大康公司每年投入销售额的3%作为研发费用开发新产品,目前公司拥有有效专利近300项。公司还和科研机构合作,开发新的健康坐具和游戏坐具。
毛如佳说:“我们不可能在美国一棵树上吊死,有很多的路可以走,像俄罗斯、印度,还有国内市场。”
毛如佳带领公司再一次转型升级,从单一的产品制造商转变为家具系列解决方案的供应商,为客户提供空间规划、产品设计、产品制造、安装售后的一条龙服务,大力开拓国内市场。今年一到七月份,大康的国内销售额达到了一亿两千万元人民币,同比增长12%。
曹勇是湖州中源家居股份有限公司的领头人,每天清晨他都会跑步,至少十公里。
他说:“在马拉松比赛中,起跑有多快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我认为中美贸易摩擦教会了我们中国企业,应该从中美贸易摩擦中去反思。”
2000年,曹勇回到自己的家乡安吉创业,进入家居外贸行业。后来工厂成功转型,专业从事功能性沙发的设计、生产和销售。
按照行业分类,通常把办公椅、沙发、功能椅、系统家具等,统称为椅子。
曹勇算得上安吉的“沙发王”,他公司的沙发年销售收入8.88亿元,而美国是目前最大的市场,2018年美国市场占到中源外销额的51%。在这次中美贸易摩擦中,经过谈判,中源公司和美国的核心客户达成了协议,加征的25%关税,由双方均摊。
跟美国人谈判的勇气,来自于曹勇的底气。中国是美国市场的主要供应商,美国对中国供应链的依赖度比较高。
曹勇说:“我认为面对贸易战我们要有自信,而且还要有战略的定力,要有产业供应链的自信。中国是联合国公认的,全球唯一工业门类最齐全的国家;第二我认为要有民族自信,对中国人的勤奋、智慧要有自信;第三我认为是发展环境的自信,比如我们政府这几年推的优化营商环境。”
由于关税的增加,产品的附加值减少,利润减少。为了填补关税增加带来的损失,更好地生存发展, 中源公司进一步强化企业内部管理,开源节流,节能降耗,向管理要效益。
曹勇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一台自动裁剪机需要2个工人,每个工人每天可以裁剪150套沙发布料。如果是人工裁剪,每个人每天最多完成100套。而且通过设备自动排版,大大提升了材料利用率和裁剪精准度。
科技创新和智能化工厂的建设,始终是曹勇关注的重点。今年四月,中源公司与德国合作的国际科技合作项目——家居行业智能无人仓储技术研究中心,正式投入建设。
为了减缓美国市场的冲击,曹勇带领大家积极拓展美国以外的海外市场,现在中源的业务已经遍及北美、南美、欧洲、亚洲、澳大利亚、中东和非洲。
尽管面临着很大压力,曹勇做一个国际化企业的志向,一直没有改变。在规模化扩张的过程中,曹勇也在布局自身的海外仓储体系。与此同时,他们积极筹建海外分公司,创建自有品牌。
最近一段时间,曹勇频繁地出差到深圳,他们正在深圳筹备成立一个新的子公司,专门做跨境电商业务。
这天一大早,安吉恒昌椅业公司就接到了一批新的订单,这批订单主要来自欧洲和俄罗斯。往年的这个时候是公司生产的淡季,但今年却非常繁忙,公司的工人们每天加班加点,已经很久没休过周末了。
这种繁忙的景象是公司总经理王喜永想不到的。去年的这个时候,是他最发愁的时候,也是公司最困难的时期。
恒昌公司是一家专门生产椅子的外贸型企业,去年,美国市场占了公司销售额的大约40%。公司销往美国的椅子利润只有8%,美国加征关税后,美国的订单基本没办法做,公司的订单急剧减少,没有订单,工人没活儿干。工人提出辞职,管理人员也要走,熟练工人辞职以后,万一有订单来了就没有办法生产了,当时压力特别大。
王影是一名熟练的缝纫工,她在恒昌已经工作了三年多。她也有这种想法,觉得呆不下去了,向厂里提出了辞职。
王喜永和公司的人事部门的人员逐个找工人谈心,做安抚工作,劝工人留下来,并承诺公司会尽快改变状况。当时有一些企业把工厂搬到越南等地,王喜永也跟着去考察过。他去过缅甸、越南、泰国,也一度产生过去那边办厂的想法,但最终还是回来了。他觉得国内无论从环境、治安,还是配套产品,熟练工人的优势都是不可替代的。
想明白了的王喜永心定了下来,回到安吉,开始和员工们一起研究对策,想办法让企业生存下去。
恒昌公司找到国内知名的设计公司进行深度合作,针对这些新兴市场开发出适合当地消费者的产品。王喜永还主动出击,找到国内做跨境电商的大公司进行合作,共同开发欧洲市场。目前,欧洲市场份额上升到50%左右,美国市场下降到不足2%。
记者从安吉的一些外贸企业走下来,突出的一个感受就是“稳”。受中美贸易摩擦影响,安吉虽然出口的增速有下降,但出口总额依然强劲增长。安吉干外贸的多是中小微企业,吸纳了大量就业人口,让人欣喜的是,面对压力这些企业的就业情况平稳,没有出现裁员,很多企业还在增加招人。困难面前,企业在坚持,工人在坚持。俗话说,办法总比困难多。这些企业或创新求变,提高产品附加值;或开拓市场,拓宽线上线下销售渠道;或抱团取暖,组团打拼新市场。这些做法都让安吉的椅子依然稳稳当当。这些企业体现出的韧性,也让我们想起了安吉随处可见的竹子所体现的精神。